被遗忘的全球最顶配香料贸易群岛

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，却带给了我无限的想象。去年，是阿森松岛（Ascension Island）这个曾经的神秘军事基地；这次则是一个位于印度尼西亚的前殖民小岛普洛伦岛（Pulo Run，又名Run、Rhun或Puloroon）。如果没有印尼摄影师Muhammad Fadli的作品，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段历史。

　　Baeng是普洛伦岛上的一位居民，他刚刚从班达群岛（Banda archipelago）的商业中心班达奈拉（Bandanaira）赶回来。

　　17世纪时，由于普洛伦岛盛产珍贵的肉豆蔻，这座岛屿成为了重要的贸易枢纽。还有一个令人惊讶的事情就是，1667年《布雷达条约（Treaty of Breda）》规定，英国占据的普洛伦岛要割让给荷兰，以换取曼哈顿岛。你没看错，就是美国纽约的那个曼哈顿。

　　经过四个小时的飞行、乘坐了8个小时的客轮，再坐着摇摇摆摆的小船，摄影师Fadli终于来到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偏远小岛。我用电子邮件跟他交谈过，谈到了他在这座班达海中被世人遗忘的小岛上拍摄的经历。以下就是我们的访谈记录：

　　黎明时分的普洛伦岛上小村。这座岛上的人口只有一千人左右，这里没有手机信号，也没有汽车。一家私营电厂的供电也只能在晚上供应几个小时。

　　JANNA DOTSCHKAL：你第一次是怎么知道普洛伦岛的？为什么你想要拍摄它？

　　MUHAMMAD FADLI：我是一个历史迷，各类题材的历史资料我都读过很多。几年前，我在杂志上偶然看到了印尼一位著名作家撰写的短文。其中一段简要叙述了普洛伦岛与曼哈顿的交换。从那以后，这个故事就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。我有一个关于班达群岛的拍摄计划，而普洛伦岛就是其中的重要部分。

　　当地一户人家里的老电视机。尽管当地每天晚上只供电几个小时，但是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电视机，也能接收卫星信号。

　　JANNA：跟我讲讲普洛伦岛的历史吧。为什么它那么重要？

　　MUHAMMAD：普洛伦岛的历史与欧洲人最初到亚洲冒险有关，而且它曾在世界经济史中起到了中心作用。所有一切都与肉豆蔻有关。当时的人们认为肉豆蔻是最珍贵的香料，其价值曾与黄金相当，而肉豆蔻几乎只在班达群岛才生长。

　　渔民及肉豆蔻种植者Djamal Sabono伫立在普洛伦岛的海边。

　　找到班达群岛，以及香料群岛的其它部分，是欧洲人探险的主要动力。荷兰人成功地控制了班达群岛的大部，英国人则对普洛伦岛宣示了主权，而据称这是英国在海外的第一个殖民地。

　　之后发生的事就是普洛伦岛与曼哈顿岛的交换了。这是人们了解整个故事的关键所在。虽然曼哈顿和普洛伦岛曾有过一段共同的历史，但是所有人都知晓曼哈顿，却鲜有人知道普洛伦岛。

　　白天，普洛伦岛上一名男子在席子上睡觉。

　　JANNA：现在在岛上居住是什么感受？

　　MUHAMMAD：普洛伦岛上的生活非常简单。那里没有手机信号，也没有汽车，而且每天晚上只供电几个小时。从雅加达刚来到这里的时候，我很难适应。有段时间我晚上睡不着，因为太安静了。在这里还会有一种奇异的孤独感。

　　铺在草地上晒干的衣服。

　　JANNA：你想怎么拍摄这座岛上的气氛呢？

　　MUHAMMAD：我喜欢拍人像和风景。我喜欢以这种方式拍摄普洛伦岛，是因为我面对的是历史，而放在现在，这段历史几乎是片空白。因此，我需要关注所有的微妙之处，不管是风景、细节还是人，都是我的关注点。我几乎总是四处闲逛，希望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。在普洛伦岛上，我拍摄人的时间要多一些，因为他们就是历史的一部分。我认为，如果我不与他们协作，整个故事就会分崩离析。

　　普洛伦岛上一对新婚夫妇。新郎来自安汶（Ambon）岛，但他决定要在普洛伦岛上举办婚礼。

　　JANNA：你在岛上有没有做过调查，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？

　　MUHAMMAD：当我向当地人打听到森林里的肉豆蔻农场该怎么走时，多数人都不愿意回答。后来我才知道，原来几周前，有人发现一位农民死在了树林里，身体还被人肢解了。人们称那是超自然现象，并且断定岛上没有食肉动物。在印度尼西亚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国家里，伊斯兰教与当地的信仰的关系依然错综复杂。尤其在一些偏远的地方，人们仍然认为祖先的灵魂是无处不在的。普洛伦岛就是这么一个地方。

　　从海上小船中遥望普洛伦岛。

　　最后，我还是成功去到了农场，但是，为了保障我的安全，村民坚持要让一个当地人陪着我去。可笑的是，他们派了一个十岁的男孩跟着我。

　　Lapase正在炫耀他的战果：一条20斤左右的黄鳍金枪鱼。

　　JANNA：你想用这个拍摄计划向人们传达什么？

　　MUHAMMAD：我想表达的是全球贸易史对人们命运的塑造，而且，历史并非我们所听说的那样辉煌。香料贸易给海上的欧洲人带来了巨额财富，但对于岛民而言却像是一个诅咒。一旦肉豆蔻失去了价值，他们也全都被人们遗忘了。这样的事情即使在今天也仍然十分普遍。历史明确地给了我们许多教训，然而，只有我们意识到它的存在，才能真正有所领悟。我不指望我的摄影作品能带来突变。只要我能让人们意识到这段历史，对我就足够了。